第一百二十八章 竹楼小叙-《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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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岳泽抿了一口茶水,习以为常地笑道:“多年积累的旧怨罢了,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一座甲子之前便“名存实亡”的儒家书院,与自诩儒家正统的诸多书院,早已势同水火,相看两厌。之所以没有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除了文庙内的那位至高圣人有意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外,是因为那座琳琅书院与天地中央的十方阁还有着些许藕断丝连的关系。

    身为一院之长的齐岳泽与一名剑客相交莫逆,彼此皆是将对方视作大道之上的同行者。由于这一层关系,明面上出手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所以双方便一直“无事”至今,但某些额外的关照其实还是有的。

    圣人虽然无私,但可惜没有圣人。

    中年儒士是个心宽的,喜欢将道理的读书人,所以事情不做的太过分,他也懒得理会,只当作是平日里的一些小打小闹,借此给平淡的日子增添些趣味。酷爱翻书不假,但还不至于整日枯坐楼中,两耳不闻窗外事。谁家的日子不多的是一地鸡毛,总要为冷暖思量,也总要为肚皮着想,更何况书院里的小家伙也有不少,总要让他们填饱肚子在读书,否则岂不是又会凭空多出一堆“无道理的道理”。

    故而只要那些“正统们”不挡住财路,儒士也就随着他们瞎折腾,很少去理会。不过一旦有人触碰到了儒士的某些逆鳞,那可就是一场无妄之灾,雷霆盛怒,毕竟读书人不是那庙里的泥菩萨,多少也是有火气的,不过所幸至今还未曾有人亲眼见过儒士的盛气凌人,以及不讲道理。

    老王爷不由得打趣道:“就没想着为学生们铺一铺前行的道路,往后好让他们可以走得更顺遂一些?”

    “从前没有,现在倒是有些想法。”

    “此话怎讲?”老王爷好奇地问道。

    “做过一个梦,有点过于真实了,所以至今也分不清其中真假。每每念及于此,不由得还是有些后怕,渐渐地也就开始收敛心性,有意让自己不在招惹是非,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也好让弟子们身陷囹圄之时,纵使无人帮忙,倒也不至于让人落井下石。”齐岳泽有些唏嘘道。

    “关于那场梦,不知先生可否言语一二?”

    “一场噩梦而已,多说无益,只会令人徒增烦恼。王爷操劳半生,就不必再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费心思了。一场新的城前之战,足够您忙一段时间了。”

    关于那场梦,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三个模糊的画面。一人藏于群山之下,众人冷眼旁观,往后唯有冬雪作伴。另外一人坠于大河之中,苦苦挣扎而不得,随时都有可能被河水溺死。还有一人,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扶桑树下,春风翻书,最终却落得个双目失明,口不能言的下场,一辈子或许都将在闹市中行乞为生。

    老王爷并未强求什么,只得轻声感慨一句,“先生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若是将来之事一旦被人看见,而亲眼所见之人认为那些糟心的事一定是自己的某些行为所导致的,从此便极为约束自己,试问他看到的将来还是将来吗?”

    齐岳泽忽然沉默不语,然后开始认真地去思考老王爷的此番言语。一瞬间似有所悟,但又有些茫然。

    老王爷示意儒士看向窗外,指了指湖畔的那个人,随后又分别指了指自己以及儒士,笑着解释道:“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我们三个人似乎有些想的太远了。”

    齐岳泽摇摇头,似乎并不认可老王爷的说法,深呼一口气,无奈道:“未雨绸缪,尚且为时已晚,若就此放手,然后选择顺流而下,那岂不是害人害己,自讨苦吃。”

    老王爷神色认真地问道:“先生思量之久,岂非是为了那身后之名?”

    “名利远我,故不强求,而今名利近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地去做那所谓的清高之士。道在于人,而人即我,我不求道,然道自然来。读书既为生前身后之名,也为当下或是将来之利。前者并非自负之言,后者也不是贬损之语。人活一世,在争在不争,争名争利乃为存身之道,不争虚名,不争小利,是为坦然豁达之理。修道往往在争,争你弱我强之虚名,而修行在不争,以不争之心,去体悟人生百态。无论是热闹喧哗之巷,还是宁静安逸之乡,都能平和以待,进而不生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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